女侍應送上來兩杯藍色飲料。我不確定有沒有酒精,所以沒有喝。韓日川離開已經有十分鐘了,還沒回來。
這時台上的音樂靜止了。有一個人背著一把貝斯走上台。是韓日川。他跟樂隊的成員做了一個搖滾的手勢後,就開始以飛快的速度彈奏他的貝斯。台下又響起了歡呼聲和掌聲,強勁的音樂隨之而起。
我聽到主音歌手不停重複唱著:
雖然離開了你 但我的靈魂仍遺留在過去
與你繼續糾纏不休 我只能與過去的你
愛下去。。
與你繼續糾纏不休 我只能與過去的你
愛下去。。
不知為何,這幾句歌詞令我突然想起了沈禮。
[ 你的吉他彈得好好。] 韓日川回來坐在我身邊後,我對他說。
[ 如果連自己喜歡的東西都做不好,那還有意思嗎?] 他說完,拿起面前的藍色飲料喝了一口。
[ 你怎麼不喝? ] 他發現我沒碰過面前的藍色飲料,有點奇怪的問我。
[ 我不知道有沒有酒精,所以不敢喝。] 我說。
[ 這杯叫藍色珊瑚礁,沒有酒精的,放心喝吧。] 他說,[ 喝完,我們就走。]
[ 這麼快走? 台上的表演都還沒完。]
[ 我覺得你不是很享受,早點走吧。] 他善解人意的說。
離開酒吧後,他帶我去了附近一檔隱藏在後巷的大排檔。
[ 這裡的東西很夠火候的。] 坐下後,他對我說,[ 你喜歡吃什麼? ]
[ 我不挑食的,你拿主意吧。] 我說,[ 沒想到你會來這種地方吃飯。]
[ 為什麼不會呢?我不是人嗎? ] 他看著我笑說。
[ 你是人,不過是有錢人啊!] 我說。
[ 有錢人也會肚子餓,也要吃飯的。我注重的是食物的水準,環境是其次。] 他說,[ 再說,有錢的是我爺爺,不是我。]
他點了三菜一湯。有咕嚕肉、炒通菜、豆腐煲和蓮藕湯。
[ 快深夜十一點了,你一定餓壞了吧。] 他一邊說一邊夾了一塊咕嚕肉給我。
[ 幸好今天午餐吃得很飽,所以還沒餓壞。] 我扒了一口飯說,[ 我這麼掃興,你一定很後悔帶我來吧?]
[ 這裡? ] 他一邊扒飯一邊看著我問。
[ 我說剛才的音樂會。]
[ 不會,我經常去的,一次半次早點走沒什麼。]
[ 那隊樂隊是你的朋友? ]
[ 嗯,有時間會一起寫下歌和玩下音樂。]他說著又夾菜給我,[ 剛才演唱的其中一首歌是我寫的。]
[ 是不是靈魂仍遺留在過去,與你繼續糾纏不休那首? ]
[ 你怎麼知道是這首? ] 他奇怪的問我。
[ 直覺。]
他點了點頭繼續扒飯。
[ 你有忘不了的人嗎?所以說自己的靈魂仍遺留在過去。] 我問。
[ 你覺得呢?] 他反問我。
[ 我覺得以你的條件應該會有很多女朋友。]
[ 我沒有很多女朋友,現在甚至沒有女朋友,你信嗎? ]
[ 不信。] 我看著他說。
[ 為什麼不信? ] 他也看著我。
我們對望了一會。他看著我雙眼,仿佛想透過它們看穿我心裡在想些什麼。
[ 因為沒有男人是不喜歡身邊有很多女人的,而且你有條件,就算你不去追求別人,別人也會主動追求你吧。] 我說,[ 除非你是同性戀,不喜歡女人。]
[ 你覺得,那些有很多女朋友的男人,他是真心愛她們,抑或只是為了滿足慾望? ] 他扒了一口飯後,抬頭問我。
[ 我覺得是為了滿足慾望。] 我想都不想就回答說。
[ 滿足了慾望,失去了靈魂,有什麼意思呢?] 他拿起面前的湯碗喝著湯說。
他的話震撼了我的靈魂。這個世界有多少人不看慾望比靈魂重呢?他有條件去滿足慾望,卻嚴守著靈魂。
[ 你聽過嗎?真正的自由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,而是不想做什麼就不做什麼。] 我說。
[ 看過,康德語錄。] 他微笑回答說。
[ 被慾望牽著鼻子走的人,以為可以任意滿足慾望就是自由,其實只是慾望的奴隸。] 他意味深長的說,[ 滿足了慾望,心裡卻是難過的,那有什麼意思呢?]
我不發一言的,定睛看著他。
[ 怎麼了?我的臉髒了嗎?] 他說著用手摸摸自己的兩邊臉頰。
[ 沒髒。] 我說,[ 我在想,你說得感同身受似的,你不會是親身體驗過吧?]
[ 你有忘不了的人? ] 他沒有回答我,突然扯開話題。
我低頭扒飯,沒有回答。
[ 噢,明白了。] 過了一會他說。
[ 明白什麼? ] 我抬頭看他。
[ 明白你不回答就是不想提。] 他說。
[ 你剛才在台上彈貝斯的時候很酷。] 我也學他扯開話題。
[ 是嗎?現在的我不酷嗎?] 他故意裝成很酷的樣子說。
[ 也酷,不過在台上更酷。]
[ 你為什麼不彈吉他了? ]
我沒有回答。
[ 噢,明白了。] 他又說。
[ 你又明白什麼? ] 我沒好氣的問他。
[ 明白你不彈吉他了,一定是跟你的忘不了有關。] 他說。
[ 你別亂猜了好不好?] 我說,[ 你只喜歡很吵的那種音樂嗎?]
[ 我也喜歡慢搖的。] 他說,[ 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比較喜歡聽強勁的音樂。]
[ 心情不好的時候還聽這麼吵的音樂,心情不會更差嗎?] 我覺得奇怪。
[ 你這麼說是因為你不喜歡,如果你喜歡就不會這樣想了。]
[ 老實說,這麼吵的音樂,我真的不懂得欣賞,我還是比較喜歡古典音樂。]
[ 那看來我們以後聽音樂要分開聽了。] 他笑說。
[ 嗯,很明顯我們合不來嘛。] 我猛點頭說。
[ 合不來也可以聊這麼多嗎?] 他問。
我看看腕錶,原來我們已經聊了將近三個小時了。我們繼續隨意的聊著。雖然我們認識還不到一天,但感覺就像一對老朋友一樣無所不談。我們一直聊到凌晨四點多才離開大排檔。
韓日川的摩托車在黑夜的路上飛馳,我雙手環抱著他的腰,頭靠在他的背上。那一刻,我突然有一種依依不捨的感覺。我突然很怕過了今晚之後,我們不會再見。
待續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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